霖小骨

（沙海之宿命）第十四章 长廊

　　又是一个繁忙的午后，齐业平的小助理核对完库存药剂和医疗器材，抹了抹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这整个别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整整三层却只有他和一个保洁阿姨在管理，每天就算没有病人也得不着清闲，真羡慕自家老大能够整天坐在办公室里睡懒觉，要么就整天泡在实验室里两耳不闻窗外事。

　　想到病人，小助理想起来了似乎是到了该给这个房子里目前唯一的病人换药的时候了，他从口袋里掏出老大给他的医嘱，按着上面的药品名找到药再一一配好，端着换药盘朝着一楼的病房走去。

　　在门口，他毫不意外的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那个傻大个。这几天这俩病人的家属就吃住在这里，每次她的丈夫，那个冷冰冰的男人进去看望她的时候，这个像是保镖一样的傻大个就站在门口玩着手机。

　　“右下角有两个猫头鹰可以消除。”他瞅了眼傻大个紧锁的眉头就知道他又卡关了，好心的提醒他。

　　被称作傻大个的坎肩按着小助理的话果然通了关，开心的露出那口标志性的大白牙：“嘿嘿，真是这样，谢谢了哈。”

　　“为人民服务。”小助理也没再瞧他，说了句话就推开了门。

　　病房里和一般的医院没什么区别，可能唯一的区别就是窗帘按着自家老大的喜好换成了大红色，每次看着上面那几朵牡丹，他就觉得像是回了东北老家。冷冰冰的男人坐在病床旁的沙发上处理着文件，看样子像是个大老板，每天都有人开车给他送过来一堆东西，晚上又开车带走。

　　听到开门的声音，男人抬起了头，金丝边眼镜镜片下深邃的双眼看了来人一眼，见是小助理，就没再有什么动作。

　　小助理核对了床头的病人信息，从床边抬起病人的右手观察原来留在上面的滞留针位置对不对。

　　这个病人叫梁湾，听说曾经是王院长手底下一名不错的外科医生，只是不知道怎么搞成了这样子。已经睡了三天了，烧在第二天就退了下来，只不过整个人瘦了一圈，眼窝凹陷，但是依然能看出来是个长得不错的美女。手背几乎没有什么肉，就像是一副骷髅架子绷上了一层皮，只剩了两三根像蚯蚓一样蜿蜒的青绿色血管。

　　滞留针位置没偏，他拿棉签仔细消毒了接口，插上了要换的点滴，调好了速度。又看了眼身旁的心电监护，拿起床旁的记录本记上了内容。

　　“诶？”放下记录本的小助理好像看到病人眼皮动了动，他凑的近了点，果然没有一分钟那个睡了三天的睡美人就睁开了眼睛。只不过还没有恢复焦距。她戴着氧气面罩的嘴巴似乎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

　　在小助理疑惑出声的时候张日山就敏锐的抬起了头，看着他渐渐靠近梁湾就想到可是能她快醒了，扔下手中的文件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床前。

　　“湾湾，你醒了？”

　　张日山看着梁湾那双圆圆的杏眼里瞳孔渐渐聚焦落在他的脸上，三天来一直是冷峻的面孔上终于浮现了几丝激动和温柔。

　　原来他不是面瘫啊。小助理又被张日山的动作吓了一跳，内心腹诽。

　　“你别让病人太激动，慢点和她沟通，我去通知齐医生。”说完拿上换药盘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门，看到那个傻大个还在和手机斗智斗勇，忍不住提醒他，“里面的病人醒了，你不去看看嘛？”

　　“我就不去了，当个电灯泡不太好。”坎肩十分自觉。

　　“随你。”小助理耸耸肩，朝着二楼齐业平的办公室走去。这个病人是自家老大的重点关注对象，可不能耽误。

　　……

　　梁湾就像是做了一场虚无缥缈的梦。在梦里她好像是走在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长廊里，周围是一片漆黑，仅有长廊里几盏忽明忽暗的烛台随着不知从哪刮来的风投下影影绰绰，昏暗不清的光线。

　　这种烛台给她的感觉并不好，就像是当初在古潼京里面狭长的墓道一样。好像随时都会有些奇怪的东西从长廊两边的黑暗中扑出来。她想要停下，或者是试着朝别的方向走，可是身体不听她的使唤，像是被人操控了一般直勾勾的向着长廊前头走，哪怕她急的满头大汗，使出全身力气想要将身子停下却也无能为力。

　　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指引着她，牵着她朝着这看似望不尽的长廊尽头走去。她记得自己好像是发烧了，最后的印象停留在自己被张日山抱上了车，应该是送去了医院。可是为什么自己出现在这里？如果这是梦，为什么自己的每一步都像是亲身踏在这青石板路上一般的真实？

　　可是如果不是梦，自己方才还高烧不退，全身酸软，怎么可能下一秒就完好无损的走在这个长廊里，而且从她有意识开始已经走了不短的时间了，竟然丝毫不觉得累。

　　自己怎么会做一个这么诡异的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梁湾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查看手腕上的手表，但是她觉得好像已经走了起码有四五个小时，长廊的景色像是从来没有变过，眼前一就是望不到头的青石板路。

　　难道自己被困在了自己的梦里？身为医生的梁湾也读过很多医学杂志和论文，国内外都曾有过在床上躺了好久的重症病人恢复意识后表示自己做了一场一直在循环的梦。

　　如若真的是这样的话，自己现实中的身体应该是受到了重创，自己应该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可是一想身体不错的自己，怎么会突然发起高烧，又突然陷入昏迷？梁湾想不明白。

　　在她思考的时候，长长的长廊终于发生了变化，远处不再是望不到边际的青石板路，那里似乎出现了一扇门。长廊两边的黑暗也不复存在，周围出现了许多或哭或笑的古代人。他们有的身着华丽的官袍，过着锦衣玉食，歌舞升平的生活；有的穿着粗布麻衣，吃着粗糠咽菜，在大雪天瑟瑟发抖的缩在破败不堪的屋子角落。

　　突然，周围的景色变了，那些富人消失了，贫穷的人们像是被召集了起来修建什么宫殿，他们脸上挂着终于能吃饱的幸福的笑容排着长队，接着便是抬石挑木的建造过程。有很多人在毫无人性的赶工过程中累死，也有人因为试图逃跑而被抓回来处死。剩下的人脸上满是麻木不仁，仿佛早已经成了一具具行尸走肉般苟且偷生。

　　很快，巨大华美的宫殿建起来了，还不等他们从将要解脱的喜悦中反应过来，整个国家上空开始回响着哀钟。去而复返的士兵手里拿着长刀佩剑，砍瓜切菜一般将所有的人都杀了，到处尸首遍地，生灵涂炭。血水汇集到一起，像是一条条小溪，渐渐蔓延到了梁湾脚底下的青石板路，沿着石头的纹路绽放出一朵朵她认不出的莫名的血色花朵。

　　天……天啊。这是什么梦？她不会是死了已经在走黄泉路了吧，这里……这里不会是十八层地狱？

　　梁湾的脸色越来越白，咬着下唇忍住不让自己因为惊吓而哭出来。

　　索性自己的身体终于停下了，停在了那扇诡异的石门面前，手不自觉的向前伸出想要推开那扇门。

　　过了这门，自己不会就要见到审判自己的阎王爷了吧？她才活了30年，还没彻底弄清自己的身世，好不容易有了个疼爱自己的大帅哥男朋友，她可不想这么糊里糊涂的死去。

　　意料之外的，是门背后不再是昏暗，反而是刺目的亮光，一道像是从远处飘来的女人声音响在她的耳边。

　　“妾身一直在等大王来。”

　　再然后，入目的是病房白色的墙壁。她好像……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