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小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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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洞与渣文笔齐飞,勿怪。
没有文韬和武略,只是特别爱脑补。
Opponents are seldom your enemy;they enable you to become strong.

【绎夏小剧场】第三十八年夏至(下)

※军统处情报员袁今夏×汪伪政府要员陆绎

※授权自b站同名视频具体点我 

※民国,梨园梗

※喜欢请点亮小红心,小蓝手。

※上一篇戳我 

  (五)

  自那天在医院证实了安吉尔歌舞厅的红豆姑娘就是自己心心念念寻了许多年的今夏开始,陆绎就一直在不停的做着同一个梦。

  梦里自己就站在当初与她第一次重逢的歌舞厅走廊里,面前的女孩仍旧是那身洋红色的掐腰小旗袍,肩上的狐狸毛披肩歪了,露出了一段雪白细嫩,线条优美的脖颈儿。

  女孩微笑着站在自己的面前,那双灵动的眸子就这么直直地望着自己,脸上的两朵小酒窝若隐若现。

  “你好,我叫袁今夏。”

  那抹了西洋唇脂的红唇轻启,露出两颗糯米似的小虎牙。

  陆绎的心慢了半拍,随即又像是疯了一般激烈跳动,他下意识的朝她伸出手,可眼前人不过一道幻影。他的手指刚刚要碰触到那抹倩影,人就突然化作透明的粉末,消失不见。

  记不得是第几次做这个梦了。

  陆绎浑身冷汗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深呼吸了几口,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抬手抚上额角,揉了揉那里因为情绪激动暴突起来的青筋,他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表,才凌晨五点。这一觉,睡得又是不太安稳。

  这梦一醒,终归是睡不着了。陆绎起身去了二楼的书房,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冉冉升起的朝阳,橘黄色的暖光一点点舔上他半张俊逸的脸庞。

  想到之前暗线给自己带回来的情报,他眉头的结皱了又松开,终归还是决定顺了自己的心,这场戏,他亲自陪她演下去。

  陆绎表面上的身份除了这上海市贩毒团伙的头目,还是汪伪政府要员,该走的过场,该卖的人情还是要做到的。

  今天是汪主席亲侄子的生日聚会,留过几年洋,喝过几年洋墨水的人都爱学习那洋鬼子的一套,大张旗鼓的在自己的小别馆里举办了一个声色犬马的“帕踢”。

  到场的自然都是汪伪政府和上海市有头有脸的几个高官要员,就连这上海市的市长,警务厅的厅长都参加了。

  端着高脚杯,晃着手中淡金色的酒液,一身笔挺西装的陆绎婉拒了一位阔太太的跳舞邀请,靠在角落,余光瞟着在二楼微笑着致词的汪大主席。

  汪主席和日本人的关系几乎全国人都清楚,舞会里也有不少的日本军官和穿着传统和服的军官太太。

  日军还是那样,喝了几杯烈酒下肚就本性毕露,哪怕是女伴还在身边就奸笑着去骚扰会里的其他姑娘小姐。

  还要今天她没有被局里派过来。

  陆绎皱着眉头略带厌恶的看着这满场撒着酒疯的日本军官,朝着身边的副手说了句什么,施施然走出了身后这个充斥着各种曲意逢迎的肮脏地方,率先离了场。

  只是为了陪该承的人情,他今天还是喝了不少。洋酒大多性子烈,后劲儿足。坐在黑色福特汽车里的陆绎觉得头有点晕,半靠在车窗上,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闭上了眼,醒神。

  谁知车子刚驶出汪主席侄子的院子不久,一阵急促的刹车声伴随着刹车带来的巨大后坐力将陆绎氤氲的酒意惊醒。

  抬眼一望,那正一只脚踩在自己车头上,穿着一身粗布花袄,一副村姑打扮的小姑娘不正是清晨还出现在自己梦里的今夏?

  只是她现在的表情不似梦里的娇俏可人,一脸肃穆,手中还举着一把明晃晃的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朝着坐在车里的陆绎脑袋。

  “这位姑娘,为何大半夜在路上持枪拦了我陆某人的车?”

  陆绎见状一挑眉,薄唇微勾,正愁着找什么借口要人,谁知人到自己送上门来了。

  不慌不忙的从后座上下了车,趁着与她说话的功夫,手中的动作倒是极快,今夏眼前一花还没能看清,眼前的男人便也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枪来,转而对准了自己。

  “陆绎,这黄浦江里被毒贩坠了河的四个姑娘的命,是不是你叫人去做的!”

  今夏不知原来他还有这样的身手,眸中更是多了抹谨慎。明明是自己打算先发制人,谁知一时不察,反倒被他占了上风。她的枪法并不是军统特务里最快的,甚至连人都未曾杀过,和一直在刀尖舔血,手里沾了不知多少条人命的陆绎比起来,没有丝毫的胜算。

  “呵,毒贩?小姐这大半夜的不在家睡觉,主动地朝我陆某人投怀送抱,却是因为这个?”

  陆绎脸上的笑未未减半分,反而添了丝玩味,看着今夏脸上表情一僵,握着枪的手摸索着枪身想要去拉保险栓。

  这是把人逼急了。

  天公不作美,蓄谋已久的倾盆大雨这个时候浇了下来。二人都没有准备,直接被又急又密的雨水淋的湿透。

  一直被晾在一旁的司机原本见形势不妙想要偷溜出去,通风报信搬救兵。谁知陆绎一扭头,喊住了半个身子都在车外面的司机。

  “小刘,拿把伞出来。这位小姐被雨淋了,倒是怪可怜的。”

  “大人……您说什么?”

  司机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声。

  “叫你拿把伞出来,没看到这位小姐被雨淋着吗?”

  此时的今夏已经被大雨淋的浑身湿透,一身的衣服都紧紧贴在身上,那头齐耳的短发浸了水像是清水挂面一样垂了下来,好不可怜。

  可她看到陆绎竟然放下了手中的枪,打着那把曾经在照片中出现的黑色长柄雨伞,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时,还是不免有些诧异。

  自己手中可是正握着枪的,他陆绎就这么走过来,不怕自己就这么杀了他么?现在时局混乱,人命如草芥,就这么死了一个人,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你……站在那边,别过来。”

  到底是没有杀过人的新手,今夏嘴上逞强,拿着枪的手却开始颤抖,幅度越来越大。

  别再过来了,真的别再过来,自己真的不想杀了他……

  她伸着胳膊死命的掐着手里的枪,一边在心里默默地祈祷,一边扭过了头不敢去看那个正朝着自己走过来的男人。

  陆绎撑着手中的伞,一步步朝着眼前的人儿走近,一直到那把宽大的雨伞伞面能够刚好遮住彼此。

  身上突然没了雨水,今夏楞楞地回了头,看着撑在自己头顶的雨伞,又顺着下来看到了他的大掌握住自己那快要忍不住扣动扳机的小手。

  “今夏,我知道是你。你不会杀师兄的,对不对?”

  陆绎开口,只有彼此能够听见的声音。他的眉眼之间满是温柔,低头轻轻拿走了她手里的枪,语气如同在劝说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你……你认得我?”

  今夏抬起布满雨水的小脸,撞进陆绎那双盛着浓厚柔情的桃花眸里。

  “我的小师妹,我怎么会忘了你。”

  陆绎低头,那唇贴着今夏的耳畔,耳鬓厮磨。

  “师兄……”

  今夏再也忍不住这么多年来一个人流落异乡,辗转漂泊的苦楚,忘了自己原本还举着枪,打算逼人就范的举动。红着眼睛,扑进了那自己肖想了多年的宽广怀抱,带着雨水湿润的气味和微微的酒香。

  陆绎被她撞的一个趔趄,看着怀里人将脸埋在自己胸口,颤抖着身子小声抽泣的样子,无奈又宠溺的叹了口气,扔了手中的伞,也伸了手,将怀里的人紧紧地环住了。

  “不哭,师兄带你回家。”

  雨仍旧淅淅沥沥的的下着,滴在坑洼不平的青石板路上。

  二人就这么相拥在大雨中,脚边滚落着之前的那把长柄雨伞。这一次,不光是身子,只怕心也湿透了。


  (六)

  二人自然又是坐上了陆绎的那辆小福特汽车,回了他的二层德式小洋楼里。

  打扫的婆姨领着浑身湿透冷得发抖的今夏去了浴室,还给她留下了一身漂亮的粉红色连身裙。

  “师兄家里怎么会有女孩子的衣服,而且竟然尺寸刚好。”

  换好了衣服的今夏站在穿衣镜前一边摆弄着还有些湿的头发,一边奇怪的低声自语。难道说陆绎家里,还有别的姑娘?

  也是,师兄今年都二十有五了,还是住着这么大的房子,怕是姨太太都有了好几房。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隐隐的有些不是滋味起来。这个家,是陆绎的,不是属于她袁今夏的。他们二人之间自那场爆炸开始,就已经回不去了。

  “怎么在这里愣神?衣服不合身?”

  陆绎也换好了衣服,白衬衫加铁灰色的西装马甲,衬得他宽肩窄腰,身材极为养眼。

  “没,就是奇怪师兄家里怎么会有女孩子的衣服。”

  今夏一晃神,就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等着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时,后悔也来不及了。

  陆绎那双勾人的桃花眼就这么直勾勾的瞧着她,眼底里是遮掩不住的笑意。

  “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可是一直没能打听到你的消息,这些衣服都是我平日里见有适合你的叫人备下的,看起来我的判断没有错,现在的你,就应当穿个尺码的衣服了。”

  他说着,几步凑到了今夏的跟前,低头看着身边的人儿垂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眼神左顾右盼。

  “原来这些年,师兄也在找我啊。”

  “是,今夏,这么多年了,这个别馆里一直就只有我住着,也怪冷清的,是时候添一个女主人了。”

  陆绎握住她垂在身侧的小手,将那冰凉的掌心一点点捂热。

  “女主人?”

  今夏对于陆绎的话有些诧异。她不傻,自进了这个别馆,陆绎的每句话都在明里暗里的朝自己暗示着什么,那里面的隐藏的感情,是她多年来最渴望的得到的,却是如今最怕碰触的。

  她是特务啊,她接近师兄是有目的的。师兄这么待她,要是有朝一日东窗事发,该是何等的荒唐。

  “对,”他有些忐忑的顿了顿,重新组织了语言,这才郑重其事的说道,“嫁给我吧,今夏。”

  陆绎将今夏脸上复杂的情感变化尽收眼底,还是看不了眼前的人儿忧虑,拉着她的手,将人一把带进自己的怀里。

  “可是师兄我……”

  今夏下意识的想要挣开,可是他的怀抱太过温暖,让她太过眷恋,只怕这一次离开之后,便难以寻到这般让她感到安心平静的怀抱了,她还是舍不得离开。

  “不急,我等你的回复。”

  他知道今夏在干什么,现在的一切都是身不由己,可他能等,也愿意陪她将这一出戏继续演下去。

  “我,其实也是喜欢师兄的。”

  今夏咬了咬牙,不论是自己的任务还是自己的心 ,终归都要不断的趋向陆绎,现在的时局混乱,人命轻薄,怕是这藏在心底里的爱意此刻不说出口,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终究还是第一次违背了组织上不能和任务目标太过亲密的命令,说出了心中的隐藏已久的感情。

  “我知道,我都知道,既然这样,你先住下来,婚礼我来安排。”

  陆绎将怀里的人儿身子一点点收紧,下巴搁在她的发顶,看着不远处窗外静谧的夜景,柔声安慰。不只是婚礼,两部之间的明争暗斗,他都会安排好,自己的小师妹,不应该受到权力斗争的半点侵扰,哪怕代价是牺牲自己。

  (七)

  今夏莫名就成了个这个小洋馆的女主人,住了下来。

  陆绎说是婚礼他来安排,倒还真的不用她操心。

  对外,今夏还是留着上海警务厅女警员的身份,而调查陆绎是否是贩毒团伙头目的事情,在他的几番解释下也澄清了。是有人眼红如今陆绎在上海市的地位,捏了个假身份诬陷他。

  只是这太过美好的日子,在这乱世就如同一场美梦,既然是梦,就终有清醒过来的那一天。

  在今夏住进这小洋馆的二月余,军统情报处的上线终于又联系到了她。

  梦破碎那天来临的时候,今夏照例在巷子里值勤,原本与自己在警察厅里关系颇好,那天在医院假扮成歌舞厅女侍者的那名女员警跟了过来,往她手里塞了第二封封着火漆的绝密信。

  “小芳……”

  今夏愣愣地抓着手里的信件,不敢相信情报处的人竟然在自己身边还安插了其他自己并不知情的特务。

  “五月,他们已经知道你和‘秋蝉’的关系了,上边怕你下不去手,派我把这个给你,”女员警口中的五月,正是今夏在情报处的代号,她这一开口,今夏如同受到当头棒喝,心彻底凉了,“处长还要我告诉你,儿女长情抵不上国仇家恨,如果你下不了手,我们会派其他人去做。”

  “是。”今夏努力收敛了脸上的痛楚,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我在处里这么久了,处长还不信任我吗?告诉他,我会做好的。”

  说完这句话,今夏脚步踉跄的抓着手里的信封走出了巷子。回头再三确认周围没有别人,这才颤抖着手撕开了封住的信封。

  【暗杀计划开始】

  这一次,没有使用摩斯电码,内容简单明确。

  抓着薄薄信纸的手不断收紧,直到信纸被她抓得皱成一团。

  虽然早就怀疑情报处当初给自己下达接近秋蝉任务的目的就是让自己在神不知鬼不觉中除掉他,可是当这一切真的到来,今夏却又觉得自己无法面对。

  “师兄……我不会让你死的……”

  今夏抓着手中的纸团,眼角划过一滴清泪,脱力般的靠在了身后的院墙上,喃喃自语。

  就像是那天雨夜,自己用枪指着陆绎时,陆绎说的那句话。

  【你不会杀师兄的,对不对?】

  是啊,自己怎么可能杀了心心念念的师兄呢?可是今夏也知道,但凡自己表现出一点迟疑,多疑又自大的情报处绝对会再派人去暗杀陆绎。到时候敌人在暗,陆绎在明,情报处的特务们又都是乔装打扮的个中好手,只怕到时候陆绎真的会身处危险之中。

  不行,她要想办法,她要想一个万全的办法,瞒过情报处那帮老头子的眼睛,将陆绎偷梁换柱的救下来。

  此时,陆绎一身飒爽军装,在周围军官的低头问候下,大步走进办公室。摆在桌子上的电话响了,他拿起来接听,里面的内容让他瞳孔骤缩,表情凝重。



  (八)

  陆绎当真为今夏准备了一场别开生面的盛大婚礼。

  是西式的,在全上海最大的圣彼得教堂举行。

  金发碧眼的神父一脸慈祥的手捧圣经,亲吻十字架,为身穿盛装的新郎和新娘祈福。

  台下是火红色的地毯和象征爱意的玫瑰花,宾客坐在凳子上,看着陆绎一身手工黑色礼服,戴着金色暗纹的白色领结,手中牵着一身洁白蕾丝婚纱的今夏,她的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头上还带着层层叠叠的头纱,长长的婚纱拖尾由花童牵着,就像是失落人间天使的一双纯白的羽翼,美丽又神圣。

  祈福词结束,二人在宾客和神父祝福的眼神中彼此交换了对戒,又互相亲吻。

  空气中是教堂管弦乐响起的婚礼进行曲,这让今夏恍惚间又想起了之前与师兄一起在春喜班里唱戏的日子。

  那个时候的他们还是自由身,哪怕日子过的穷苦,大抵都是开心的。

  接下来是迎宾酒宴,教堂里的宾客和神父都出去了,一时之间教堂内只剩下了陆绎和今夏两人。

  “师兄。”

  今夏看着四周墙壁上的圣母玛利亚五彩琉璃壁画,又看了看面前挂着的耶稣受难图,最终还是掏出了自己早就藏在婚纱里的枪,对准了陆绎的胸口。

  “对不起师兄,我骗了你,我是军统情报处派来暗杀你的特务。”她蠕动着嘴唇,最终还是对身边的爱人开了口,“可我不会真的杀了你,这枪里是我准备的空包弹,一会枪响,你就假装被我打倒,我趁机将你送出去。”

  “你怎么还这么傻呢?你就不怕我真的是坏人?”

  陆绎闻言并没有表露出惊讶的样子,像是早就知情一般,反而将自己的新娘子搂在了怀里,就让那枪口直戳着自己的胸口。

  “我相信师兄一定有自己的难言之隐,总之情报处那边催得急,我只能先委屈师兄你先假死,之后我们再从长计议。”

  “如果你想这样,那便开枪吧。”

  听了今夏的计划,他的薄唇展开一抹苍凉的笑,握住了今夏抓着手枪的小手,食指覆上她的,坚定又缓慢的和她一起扣下了板机。

  “碰!”

  一道清脆的枪响,教堂外的梧桐树上惊飞了几只鸟儿。

  外面的宾客也都慌了神,赶忙重新跑回教堂。

  彩色琉璃窗透过的金色阳光下,圣母玛利亚一脸悲天悯人的垂眸看着自己脚下的二人,今夏仍旧一身婚纱,只不过上面晕开了几朵刺目的红梅。她跪坐在地上,怀里抱着面无血色的新郎。

  陆绎呛咳了一声,胸口处的枪口又涌出了不少鲜红的血液,今夏满脸是泪手足无措的双手按着他胸口处的枪口,眼瞅着那里涌出来的血越来越多,悲痛欲绝。

  “怎么会,怎么会是真的子弹呢?我明明……”

  “咳咳,我都说过了……我们今夏这么傻……军统情报处的处长……会这么好糊弄么?”陆绎的头枕在今夏的怀里,仰脸望着今夏布满泪痕的小脸,想要抬手替她擦了,却已是没了气力,双手软趴趴的垂在身侧,“我早就知道你接近我的目的……我答应过你,会安排好一切,答应我……今夏……这个任务完成之后,离开上海,好好过日子。”

  “不……陆绎……你骗我的对不对,你怎么会知道我是谁……你在骗我对不对?”

  今夏瞪大了眼睛,她从不曾想过陆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自己刻意接近他的目的,却仍旧选择了和自己在一起,让她亲手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你是在报复我对不对?一定是在报复我欺骗了你,我再也不敢了,只要你好好的,我再也不骗你……”她慌乱的拼命捂着陆绎的伤口,可是那血就如同泉眼,顺着指缝越流越多,在地上都积了一小滩触目惊心的红。

  “咳咳……”陆绎笑了,又是一阵呛咳,有血沫顺着他的嘴角涌出。他拼尽自己全身最后的一丝力气将脑袋挪到了今夏的耳边,“你知道我是秋蝉,我也早知道你是五月,我们,谁也不欠谁的……若是有缘,还会再见……”

  一句话了,陆绎那双勾人的桃花眸还是合上了,整个人卸了力,头彻底垂了下去。

  “不!!!!!!!!!!!”

  今夏想要去捧起陆绎低垂的脸,见双手上沾满的鲜血蹭到了他俊美苍白的脸上,慌乱的拿着自己婚纱的裙摆想要替他擦干净。

  不,不会死的……陆绎你不会死的……你说过要带我回家的,没有你,哪里会有家!


(九)

  任务最终在秋蝉死亡的结局下圆满完成。

  一身染血婚纱、失魂落魄的今夏被情报处安插在婚礼里的特务带回了组里。

  陆绎的尸体被人带走了,今夏连最后的念想都没了,哪怕是作为他的妻子,为他准备一个体面葬礼的请求都被无情驳回。

  回来之后的今夏就一直昏昏沉沉的,缩在组里为自己安排的别馆里,躺在沙发上,转着手中的钻石戒指,时梦时醒。

  桌子上摆着散落的空酒瓶。

  这几天今夏一直在用酒精麻痹自己,强迫自己觉得陆绎还活着,强迫自己一直活在还有陆绎的美梦里。

  在梦里,今夏又梦见了陆绎在那个雨夜带自己回到了他的小洋楼,在房间里抓着自己的手,温柔的同自己求婚。

  梦见了在洋馆里二人朝夕相处的那两个月里,有一天自己听到钢琴声好奇的上楼,发现陆绎正坐在一架钢琴面前弹着《夜来香》。

  发现自己偷看的陆绎并没有停下按着琴键的动作,而是微微偏了头,低声让自己进来。

  今夏脸上有些干坏事被人抓包的窘迫,不好意思的走了进来,问他为何弹这首曲子。

  “因为那日我们重逢,你在唱这首,我觉得很好听。”

  一曲终了,陆绎放下摆在琴键上的修长十指,一把将身边的人揽到了怀里,让她坐到了自己的腿上。

  “想学弹琴吗?”他问。

  “想学,别说这个古怪的黑盒子弹出来的调子还挺好听。”

  今夏点了点头,浑身被他炙热好闻的气息包裹着,男人的鼻息就喷在自己的耳边,实在是太近了。

  “那你把手摆在我的手上,对就是这样。”他让今夏的小手五指分开,覆在自己手指上,“我来动,你的手跟着我的手指。”

  今夏半知半觉的点了点头,只觉得自己手指下的皮肤被他的体温烫的有些麻酥酥的。

  陆绎的手指轻巧的带着今夏的手在琴键上游走,那首熟悉的调子在黑白的琴键中悠扬的回响。

  好神奇……今夏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惊奇,看着自己的手在他的大掌带动下也能弹出这么美妙的曲子。

  “喜欢吗?”

  很快,一首曲子弹完了。陆绎反手将今夏盖在自己手臂上的小手包在掌心,举到唇边轻轻吻了吻。

  “喜……喜欢。”

  这句话回答的模棱两可,不只是喜欢那首曲子,还是方才突如其来的一吻。

  今夏被他的动作弄得有些害羞,总觉得重逢之后的师兄行事大胆乖张了许多,总是动不动就对自己搂搂抱抱。

  “我的今夏真乖。”

  陆绎被她害羞的小模样逗笑了,用食指勾起她的下巴,将自己的唇印了上去。

  亲个手都这么害羞,要是亲嘴,怕是直接要羞红了整张脸罢?

  梦里的吻如同那天两人的动作那般缠绵悱恻,睡梦中的今夏眼角再度流出泪来。

  陆绎,我好想你。

  (十)

  时间一晃又是几年,已是一九四一年了。

  今夏仍旧在军统任职,当着她的小特务“五月”。只是自那次暗杀秋蝉的任务完成之后,她的状态就一直不好。处长也不想用这么颓废的组员,大手一挥准了她想要离开上海前往重庆的申请。

  她想,若是自己当初听话,一开始就向师兄坦白,他便不会离开自己。那么她再最后听一次他的话,答应他临终之前的请求,离开情报处,去战情结束,比较稳定的重庆,带着他的那一份,好好生活。

  离开情报处的那一刻,她听到了新的处长任职消息。一脸花痴的小特务捂着嘴和身旁的同事说,那新来的处长是多年前军统派到日军的卧底,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借着假死的名义完成了任务,被组织接了回来,一回来就升了职,当上了处长。

  今夏无意八卦情报处的消息,此时的她已经心灰意冷无心再过问情报处的所有事情。

  与此同时,军事法庭上,戴着手铐穿着白衬衫的男人垂着头被人押入了漆黑的监狱。

  “啧,怎么来的这么晚?”

  没多久,就有一名汪伪政府打扮的小兵带着钥匙旋开了监狱的大门,替他解开了手腕上银白的手铐。

  “我可是一收到上面的命令就来救你了,够快了。”

  牢房外,穿着西装,环抱着双臂靠在墙角的中年人朝他一笑,将怀里的军官制服丢到了男人怀里。

  “她还好么?”

  脱去了那身囚服,换上一身国民党军官装的男人一边系着袖口的扣子,一边问那位中年男人。

  “能好么?当年你亲自下令让我叫她杀了‘秋蝉’,小姑娘都快哭傻了,我一好心,就把人放到重庆去了。”

  穿着军官制服的男人闻言,手中的动作一滞。

  “那我现在就去找她。”

  “喂,你可别,情报处可刚给你这个新处长准备了接风宴,你这上任第一天就缺席,以后还怎么管教手底下那帮孙子。”

  中年男人跟在军官男身后,看着他大步朝前不似做假的举动,有些急了。这人一撂挑子给自己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把人捞回来了,就又跑了,太不把自己这个前上司放在眼里了吧。

  可惜某人归心似箭,完全没有搭理中年男人的想法。

  “喂!秋蝉!你这个人真是的!”

  很快男人高挑的身影就消失在了牢房狭长走廊的深处,中年男人无可奈何,谁叫他现在退了休,是在心甘情愿的给人家小两口打白工?自作孽,不可活,更何况那小姑娘要是见到了秋蝉,知道了他不但没死还是背后谋划着一切的罪魁祸首,怕是假死也会变成真死了。

  摇了摇头,中年男人背着手也慢慢走了出去。

  (十一)

  一九四六年 ,冬,重庆。

  好在这几年在情报处工作,工资还是不菲的。今夏用这几年的积蓄在重庆买了个带花园的小院子,闲着没事就在家里种种花,逗逗鸟。

  她曾经问过处长陆绎的尸首去了哪里,可是处长以军事机密回绝了。到底是自己名义上的丈夫,今夏收了几件陆绎平时常穿的贴身衣服给他建了个衣冠冢就埋在自己买的小院子里,还在他的墓边种满了一圈的红色玫瑰。

  每天都勤快的给玫瑰浇水施肥,一边看着他墓碑上的照片,一边同他讲着今天自己又和隔壁的王婶学了什么新的菜,哪天做给他尝尝。

  “师兄,你说我要是好好听你的话,便还有可能相见。不知怎的,我这几天总是在做梦,梦里你告诉我自己其实没有死,你说你是不是在哪里躲着我,和我闹着玩呢?”

  放下手中的水壶,今夏抬手摸上他冰冷的墓碑,将小脸贴到了上面那张黑白相片上。面上是微笑,眼里却止不住的流泪。

  “我不骗你了,再也不骗你了,师兄,你回来好不好……”

  泪水越流越凶,渐渐的连他的样子都看不清了。今夏摸了一把眼泪,想要回屋,屋里的炉子上还坐着热水。

  抬眼一望却发现了院子角落里一封熟悉的牛皮纸信封。

  组织里又给自己派任务了?

  今夏走过去将那个信封撕开,瞳孔骤缩。

  薄薄的信纸上面仍旧是熟悉的铅字。

  【等我】

  师兄?是不是师兄要回来了?!是不是师兄让自己等着他?

  今夏的双手颤抖,抬头望着院外,想要搜寻是谁将这封信放了进来。

  这是情报处的专用信纸和封信手法,如果这信真的是陆绎写的,那么他为何会知道情报处的东西?

  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但今夏顾不得这么多,自己刚给花园里的花浇过水,信上的水渍还未干,这送信的人肯定刚走不久。

  想到这里,今夏打开院门飞奔出去,一边跑一边来回张望着路上形形色色的路人。

  在哪……师兄你在哪?

  大冬天的,今夏硬生生跑出了一身热汗,汗水把头发都浸湿了。

  不远处,一身黑色格纹长风衣,围着驼色围巾的男人,手执一只刚从今夏院子里采下的玫瑰,迈着的步子朝着那无头苍蝇一样乱转的姑娘走了过去。

  四目相对的一时间,两人均驻足。

  他的眼里满是歉意和柔情,而她的脸里是失而复得的喜悦以及掺杂其中的愠怒。

  “今夏,我回来了。”

  男人便是陆绎,朝着面前的姑娘张开双臂,趁着她还呆愣的功夫将人一把捞进了怀里死死抓着。

  他骗了她这么久,若是不赶紧抓牢了,以她的性子,怕是一定会跑的无影无踪。

  “师…兄?”

  直到自己整个人身体前倾,扑到了那人熟悉的怀抱里,今夏仍旧以为自己在做梦,就如同每天夜里做得梦那般,不一会眼前的男人就会微笑着消失,睁开眼就又只剩下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

  “是我,我回来了。”

  陆绎低头亲吻着怀里人的发顶,替她抹去额头跑出来的薄汗。

  “你……没死?”

  额头上是男人手指温热的触感,不是梦……

  今夏恍然醒悟,随即一阵被人欺骗多时的愤怒取代了重新见到他的满腔喜悦。

  联想到之前的一切,今夏这才明白,陆绎当年并没有死……他甚至也是情报处的特务,恐怕当年自己暗杀秋蝉的行动,他早就知道了!

  “对不起,今夏,我本不想骗你。”

  今夏使了力气想要挣开陆绎的怀抱,却被他死死的压着,也许是气急了,今夏抓起他箍着自己的手,恶狠狠的一口咬了下去。

  陆绎吃痛的皱了皱眉,却没有抽回来,由着她咬着,另一只手仍旧环着她的腰。

  “当年刺杀你的事情你是不是也知情?”

  今夏抬头瞪着陆绎的脸,她被骗了这么久,还真的以为他死了,连尸体都没有剩下。

  “是。”

  陆绎点了点头。

  “既然借着假死脱身,你又为何回来?”

  既然要骗自己,为何不一直骗到底?她总算是明白了当初陆绎死之前的那句话,什么有缘还会相见,怕是他早就知道自己不会真的死去。

  自己就像是只跳梁小丑一般被他陆大人和情报处玩弄于股掌之中。真是太可笑又太可悲了。

  “假死非我本愿,我确实是代号‘秋蝉’的特务,只不过不是日军的,是情报处的,我一直受命潜伏于汪伪政府寻找他们通日的证据,只是日军七年前怀疑了我,没有办法,我只能制造军统也想要暗杀我的假象,让日军那边的人放心。”

  陆绎看着她愤怒伤心的样子,心里也不舒服得很。他知道,是他自己让今夏这么伤心。在自己方才到那院子里,看到她靠着自己的墓碑哭的伤心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这么多年,今夏怕是一直深深陷在亲手杀了心爱之人的痛苦回忆里。

  “情报处这么多人,为何偏偏选了我?”

  今夏再度抬头,已经是泪眼婆娑,她这么信任的师兄,哪怕冒着被判军情处处分也要保全的师兄,从一开始就对自己知根知底却还是利用了自己?

  怨不得都说她傻,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傻的可笑。

  “我本不想选你,可是那警察厅的厅长是日军的人,他查到了你和我之前的关系,这才安排你乔装成歌女接近我。如果我不让你亲手杀了我,你也可能被他们怀疑连累。”

  陆绎见她哭得鼻子都红了,这才抽回了被她咬着的手,有些笨拙的替她擦着眼泪。

  “别哭了,是我当初对不住你,但是想与你结婚这一件事不是假的,我们现在已经是公正过的夫妻,以前的过错,我用下半辈子来还你。”

  “谁,谁要你来还……”

  今夏打着哭嗝儿眼神凶狠的瞪了陆绎一眼,身体倒是诚实的很,小手也伸进宽大的风衣搂住了陆绎的窄腰,一副这个人是我的,谁也抢不走的架势。

  “下雪了。”

  陆绎抬手替今夏摘下了发梢上一片晶莹的雪花,今夏闻言从他的怀里仰起了头,原本还有些阴沉的天空正纷纷扬扬飘起了片片雪花,落在地上像是一小朵一小朵的雏菊。

  “真的啊,重庆竟然下雪了。”

  一看到这皑皑白雪,今夏惊奇的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那双哭的红肿的眼睛瞪”的大大的。

  “你刚出了汗,别着凉了,我们回家看。”

  掀开风衣将今夏的头按在自己怀里,陆绎用长风衣的衣摆替她遮着头顶。

  “那是我家,我买的房子。”

  今夏小脸埋在陆绎坚硬的胸膛上,耳边听着他坚实有力的心跳声,唇边噙着心满意足的微笑。

  “那我付房租。”

  “我的房租可贵了呢,不知道你那点工资付不付得起。”

  “这倒是个问题,不知道军统情报处处长一个月100块大洋的收入够不够。”

  “什……什么?100块大洋?而且你现在是处长?”

  今夏闻言,一颗小脑袋又要不安分的抬起来,被陆绎一把按了回去。

  “怎么?你调来重庆之前没听说换了新的处长?”

  “我哪顾得上什么处长不处长的……现在你可是我的上司?”

  “对啊,我刚才还给你发配了任务呢。”

  “什么任务?不就写着等我两个字?算什么任务!”

  “这辈子都等着我,和我一起走下去,不算是任务吗?”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霸道!”今夏小拳头在陆绎的胸膛上蠢蠢欲动。

  “不霸道怎么拐得来夫人?”

  陆绎俊美的脸上,是历经沧桑之后心满意足的微笑。

  这一辈子,足矣。

  灯光将二人在雪中相拥漫步的身影拉的愈来愈长,巧的是,沈阳也下雪了,当年被炸的春喜班子戏楼处,那年陆绎为了找今夏亲手刨出来的大坑内,落满了白雪,覆盖住了之前被炮火灼烧的痕迹……

  只是可惜了那坐在炉火上的热水壶,等到二人发现时,水早已烧干,烫的通红,再也使不得了。

  (十二)

  【他演尽了悲欢也无人相和的戏

  那烛火未明摇曳满地的冷清

  他摇落了繁花空等谁记起

  为梦送行的人 仍未散去

  还有谁陪我痴迷看这场旧戏

  还有谁为我而停谁伴我如衣】

  清幽的曲子终于渐渐落幕,黑胶唱片上的麻文走到了尽头。

  穿着一身月白色,双襟水滴领绲边高开衩旗袍的女人走进了屋内,从身后轻轻揽住了西装革履的男人的腰。

  “怎的突然想起来听曲儿了?”

  男人伸手回握住她的小手,薄唇微勾。

  “只是突然想起了我们很久之前的故事了。”

  fin.


【碎碎念:

其实写这篇文之前我已经预料到了扑街的打算_(:τ」∠)_因为我真的太喜欢这个up主剪的剧情和这首歌了,所以即使自己的文笔很烂也努力把它写完了。因为很长分开发,希望能读到最后的你能和我有共鸣吧。其实我觉得整体两人的基调都很甜,陆绎一直在找失散了的今夏,为了在乱世中存活,如履薄冰,哪怕身份再危险,见到了今夏还是选择豁出自己的性命去赌两个人的未来。当然,在最后他们成功了,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感谢看到这里的姐妹,如果你也喜欢的话,请点一下小红心,这对我们来说是最大的鼓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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